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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丽］山河旧事（十七）

      蝴蝶扇动了下翅膀，却引起了一场飓风。

      “所以当我醒来的时候，就特别害怕，世间种种皆有定数，但是现在我的命被人改了，变成了一个无法估量后果的变数。” 

      “更何况预知这种事，我从不觉得是件好事，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放在手中，我做不到视而不见，可是一旦魔盒被打开，带来的改变是好是坏，如今谁也说不清。”

      “所以说呢，我可能是个麻烦，一个可能给你带来坏运气的大麻烦，这样，你还希望我留在你身边吗？”

      风雪吹了满天，又最终归于沉寂，四九城仿佛须臾间就安静了下来，于曼丽同张启山并肩走在长街上，已经不再烫手的糖炒栗子笼在她手中，热乎乎小暖炉一般。她的脚步有点雀跃，踏在厚厚的雪毯上轻快极了，偏偏面上还摆出一副庄重老成的模样，故作严肃的同他说话。

      张启山假装深沉的想了一会儿“能比老八被人挂在房梁上需要我舍命去救更麻烦？”

      “说不好哦。”

      “能比你在学校打架斗殴让我写了上千字的保证书更麻烦？”

      “……这个也没有很麻烦吧。”

      “张某人半辈子都没写过这玩意儿，托您的福，一写就写了篇长的，”他偏头看着旁边心虚微笑的小姑娘，嘴角微扬，极轻的笑了一下“你怕什么，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也梦到过一些属于你前世的记忆片段。”

      小姑娘脚底打了个滑，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张启山伸手拎住她的胳膊，对上那双乌溜溜满是震惊慌乱的漂亮眼眸，墨眉微扬，似乎是嘲笑她的沉不住气“没梦见多少，颠三倒四零零散散的连不成片，你用不着这么大反应。”他在她额角轻敲了一下，低眸看着她正色道“可看见就是看见了，小曼丽，你用不着害怕，就算真的有魔盒，也是我陪你一起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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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曼丽觉得，张启山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身上简直自带让人平心静气踏实安稳的奇效，三言两语间就把那些曾经折磨的她日夜难眠辗转反侧的忧思怖虑打消了大半，比求神拜佛点香磕药都有用，半点不辜负他张大佛爷的名号。

       她看今年过年也不必贴什么门神福字了，找张张大佛爷的照片裱一裱往门口一挂，驱邪避恶祈福纳祥样样都有了不说，还赏心悦目着呢。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跟着张启山踏进了城东的一处朱门锦户的深宅大院中。

      竟然是京津驻军统帅，国民第十二军军长佟玺泽的府邸，于曼丽心里有些惊奇，他们这些圈地养兵占地为王的军政大佬们不应该个个互相算计互相提防吗？怎么他就敢光明正大的住进人家家里，“我们就住这儿？”

      张启山点了点头，偏头瞥了她一眼“怎么，对这儿不满意啊，你想住哪儿？”

      于曼丽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好奇问道“可是你毕竟是……呃，我们住这里真的不会不安全吗？”万一这位佟军长起了歹心，任凭张大佛爷本事通天也得交待在这儿了。

      “有什么不安全的，放心，佟兄与我是生死之交，北平这地界再没有比他这儿更可靠的地方了”更何况他既然欲来新月饭店求药，闹出动静就不会小，若是一意隐瞒行踪日后被发现反倒不美，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坦坦荡荡。

      张启山从来不是莽撞没谱的人，他既说无事她也就安心相信了，脚下转过一道花廊，她还小声嘀咕了一下“又是生死之交，你的生死之交怎么那么多？”

      张大佛爷耳朵灵，把她这句哼唧一字不差的听了个清楚，低笑道“自然是因为我曾经经历过很多生死啊。”

      于曼丽愣了一下，知道他是在说玩笑话，心里却还是微微一涩，一时间竟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来。

      人世坎坷，在这世道上挣扎求存，又有谁是真正容易的呢。

      这日他们并没有见到佟玺泽，毕竟是一地长官，总有数不清的事务要忙，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家中待客。于曼丽只匆匆的见了佟夫人一面，话都没说几句，就被张启山赶去吃饭休息。

      “新月饭店的拍卖会就在今晚，不闹个通宵不会罢休，你还想不想去了？”

      她当然想去，这可是个天大的热闹，怎么能不去凑。在她前世的记忆中，张大佛爷北平新月饭店三点天灯的精彩故事后来可是被人写成了传奇话本，流传甚广不说，最后还被拍成了电影，她还特意去看过。

      唔，男主角选了个软绵绵的奶油小生，俊倒是挺俊，却没他半分风采。

      也不知道前世他看没看过那部电影，看见这么个人来演自己牙酸不酸。

      不过也因着这点关于电影的记忆，她倒是想起来了前世正是在新月饭店中，张大佛爷遇见了自己这半辈子里最大的那朵桃花。

      新月饭店大小姐千里追夫，从北平到长沙四试君心，奈何郎心似铁，最终犹是落寞而归。

      前世的曼丽坐在电影院里，看着黑白屏幕中那个优雅高贵的明艳美人双眸含泪，所有的骄矜傲骨全部收起，脸色苍白地拽住那人衣袖用尽最后的勇气哀求道“你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明日上元节，你帮我点盏花灯，写一句欢喜我，不求你有半点真心，就当是骗骗我，给我留一点念想可以吗？”

      可是她期盼的看着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回头，他轻轻扯回自己的衣袖，态度依旧疏离又礼貌，像一块永远也暖不过来的冰“尹小姐，张某从不自欺，也不愿欺人。”

      “这一世很长，你总会遇见那个心甘情愿给你点灯的人，你的回忆，只应该同他有关。”

      “可那个人不再是你了。”

      “只能抱歉。”

      余生很长，你与我终不相关。

      电影里的女主角低头哀泣，眼角垂下两行珠泪，电影外的曼丽坐在空荡的长椅上，揉碎了满地心香，那时明台已经开始准备与程小姐的订婚典礼，她独自一人坐在电影院里，看着别人的爱恨悲喜，流下的却是属于自己的眼泪。

      你看呐，有些人慈悲又残忍，他不爱你，便不愿意给你半点赖以生存的希望。

      将近二十载的漫长回忆几日之间从她梦中走马而过，比起感同身受的共情，于曼丽觉得自己更像是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梦中人是她，又非她，那些浓烈的爱恨已成隔世，落她眼中只余叹息，却唯有这一段，此时记起，她却忽然能真切地感受到了梦中自己的悲哀。

      她想起前一世电影中最终也未曾挂起的花灯，除夕夜终究没能点燃的焰火，想起这一生待在他身边时，那些埋藏在无数日日夜夜点点滴滴里只有自己知道的不安心动，忽然满心茫然。

      喜欢上一个人有多简单？让他也同样喜欢上自己又有多难？两情相悦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好像什么分量都没有，却又好像拼尽一世的福分都难以换来。

      她能有那样的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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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像一转眼十天就过去了，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给大家拜个早年吧ヾ(❀╹◡╹)ﾉﾞ❀~